7月7日，人们在法国巴黎近郊的克里希市投票。 新华社记者 高 静摄

近日，被外界称为“一场政治豪赌”的法国国民议会选举落下帷幕，虽然左翼与中间派成功实现了在第二轮联合阻击极右翼的战术目标，但也使执政党联盟在议会丧失第一大党地位，被迫形成左翼、中间派及极右翼三方胶着的状态，更意味着以极右翼深度介入和各方相互掣肘为特征的政策博弈正式开启帷幕，将对法国市场长期预期与经济复苏造成压力。

法国内政部公布的计票结果显示，在法国国民议会第二轮投票中，法国左翼“新人民阵线”位列第一，中间派的执政党联盟“在一起”位居第二，极右翼“国民联盟”位居第三，但由于任何党派都没有达到289席的绝对多数门槛，均无法单独组成政府。鉴于此，来自执政党的总理阿塔尔于7月8日向总统递交辞呈。当地时间7月16日，马克龙总统批准了阿塔尔的辞职请求，并要求阿塔尔政府在新政府成立前继续处理日常政务。

针对此次的选举结果，马克龙在“致法国人的信”中指出，“此次议会选举没有赢家，选举中产生的集团或联盟都是少数派”，呼吁“所有认同共和体制、法治、议会制、欧洲导向和捍卫法国独立的政治力量进行真诚的对话，共同建立一个多元化的坚固多数”，并表示“一旦各政治力量达成妥协则将决定总理的任命”。“国民联盟”领导人勒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潮水正在上涨，虽然没有涨得足够高，但会继续上涨，我们的胜利只是被推迟了。”据最新民调显示，尽管第二轮投票率达到67%，创下了1997年以来的最高纪录，但有约70%的法国民众对选举结果并不满意，大多数民众对各党派的施政纲领均持“不看好”态度，仅有39%的受访者支持执政党与右翼“共和党”及左翼之间的“政治大联合”，但坚决排斥极左翼“不屈法国”加入。

面对各党派在政策纲领上的较大差异与选后组阁、权力分配、议会制衡等多方面的不确定性，法国市场出现震荡，市场担忧情绪持续发酵。虽然在第二轮投票结果正式公布后，受“极右翼获得压倒性胜利”威胁暂时解除的提振影响，法国股市在下跌后一度走高，法国CAC40指数收复了马克龙宣布解散议会后的一半跌幅，一度冲击至7720点，欧元也一度走高至近两周的高位，但“狂欢毕竟是短暂的”，近期法德间国债收益率利差扩大至2012年以来的最高水平，特别是自议会选举以来，法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一度升至3.3%以上，达到自2023年11月以来的最高水平。欧元对美元汇率也随后回落至1.08，下跌0.15%。对此，有市场分析师解读，成功阻击极右翼的短暂安慰已瞬间被左翼看涨所对冲，“前期预期铺垫与短暂利好提振所带来的‘安慰剂’效果正逐步消退，而由此带来的长期性博弈则需要市场再次消化”。

另有法国经济学家提醒，比起市场在此次议会选举周期中呈现的“应激、安慰、对冲、焦虑”等情绪，更需要关注的是，“胶着态”的政治格局意味着更为激烈的政治博弈、更为艰难的政策协调、更为漫长的多方拉锯与更多妥协的低效措施，将对法国经济复苏与结构性改革造成负面影响。

首先，法国正面临严峻的公共财政状况。2023年法国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5%，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也将法国评级从AA下调至AA-，持续面临欧委会超额赤字违规调查压力。虽然法国经济、财政及工业和数字主权部部长勒梅尔近期宣布了总规模达250亿欧元的紧缩计划，但当前的议会形势将极大拖累财政整顿步伐，特别是后续政府组阁迷局及各方在财政政策上的分歧，将给法国须在今年9月20日前向欧委会提交的中期预算计划带来不确定性。据相关智库预测，左翼联盟的相关措施预计将增加赤字1300亿欧元，“国民联盟”则将预算赤字提高1000亿欧元，均与现政府削减财政开支的政策背道而驰。

其次，市场及投资者信心严重受挫。法国中小企业联合会此前发布的调查显示，35%的企业认为“重塑政治稳定是法国的当务之急”，47%的企业担心未来的业务将遭受冲击。法国雇主协会极力呼吁，“议会选举后新组建的政府应实施清晰稳定的经济政策，总统应作出符合国家利益而不是党派利益的选择”。法国媒体认为，投资者偏向可预测和稳定的营商环境，法国的政治不确定性将降低其吸引力，进而对外国在法投资造成影响。另有税务行业人士指出，“近期，咨询离法事务的人数增长超过三成，特别以企业界高管、投资者为主”，而英国的游说集团则已经“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夺回因脱欧造成的金融失地”。

最后，结构性分歧冲击稳定预期。针对后续政局走势，无论是执政党联合左翼联盟与右翼建立广泛政府，还是维持临时过渡政府，抑或是组成权力极其受限的技术性政府，可以确定的是，对于顽固性、争议性、结构性议题，各方的长期博弈与无休止争论都将制约改革步伐，而各势力的固执己见、自说自话、各行其是也终将深度撕裂法国政坛，进而对法国社会产生深远影响。

有法国媒体形容，“这是一场永远都不会让各方满意的选举，即使是一年期满后再次重新选举，结果仍是如此，这是由法国政治经济与社会民生的深层次矛盾所决定的”，而“一个争吵不休的议会将意味着，任何的政府计划都很难通过”，这也正如马克龙所说的“没有任何一方是赢家”。

来源：经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