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小说《繁花》作者金宇澄做客香港书展“名作家讲座系列”，与香港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许子东就“小说《繁花》的上海性与现代性”对谈，吸引不少读者到场。

去年，由《繁花》改编的电视剧上线后在网络爆火，也让原著小说获得更多关注度。

讲座现场，他们就创作初衷、《繁花》与上海以及对年轻作家选题等话题畅谈。

再谈创作初衷：

不拘于语言和文体

讲座现场，金宇澄再度谈起创作背景。

起初，《繁花》是在本地论坛“弄堂网”连载，里面都是上海人用上海话讲上海的事情，注册账号后的金宇澄也开始在上面写东西。

一个星期不到，金宇澄偶然有一天写了三四百字，就是现在小说开头“陶陶卖大闸蟹”这段内容，文本都是对话，而且不分行。

写完后他发现，这些来来回回标点符号特别简单的文字，是自己作为编辑此前没有看过的，意识到特别后，金宇澄继续写了下去。

“不管好看不好看，你的文学观是什么，主要还是看你的文字，因为你首先接触的不是整个故事。”金宇澄说，作为编辑而言，尤其是月刊编辑或者大型杂志的编辑，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朝思暮想，希望明天邮箱里面或者邮件里面有一个文字非常独特的小说，上世纪90年代的写作，结束了80年代追求独特性的文学实验阶段，当他在写《繁花》时，发现自己有极大的热情写下去，不拘于某种语言或者是文体。

“那个时候每天写几千字贴到网上，那些看文字的人就不高兴了，说你怎么不分行，我就坚持不分行，到后面都是3000字的内容，而且就是逗号或者句号。”金宇澄说。

2013年出版后，《繁花》获得茅盾文学奖，在文学圈内有着不可忽视地位。

谈方言特色：

为读者适应沪语修改20多遍

许子东说，许多年前他用沪语阅读《繁花》时，虽然非常畅快，但也不免担心其中大量的方言会影响人们的阅读，直到有一日，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告诉他，他也读得很顺畅，许子东才放下心来。

后来他意识到，《繁花》对书中方言进行了细微的处理，“张爱玲将近代首部沪语小说《海上花列传》翻译成白话文小说，这是对‘方言入文’的珍视，同样，金宇澄在多年后用沪语方言写出《繁花》，对‘方言入文’的文学实验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我考虑的第一点，是让更多人接受。如果方言用得不好，那便是‘自毁长城’。”金宇澄说，在小说里，他非常注重用上海话转换，以保证上海读者和非上海读者都能看，每一句都是用上海话念一遍，心里用普通话念一遍，磕磕碰碰修改了20多遍。

在他看来，要令小说充满方言特色而又不影响读者的阅读感受，只能对部分方言“忍痛割爱”，换成另一种表达。例如，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作家常用的“邪气”，意指“非常”，金宇澄认为这个词用在《繁花》中并不合适，便修改其为“霞气”，保留了谐音。

谈小说细节：

受自然主义文学流派影响

呈现小人物日常

许子东说，《繁花》写出了上海普通人的生活，难能可贵，它与王安忆的《长恨歌》、贾平凹的《废都》，都可被称之为“世情小说”，没有英雄，没有批判，也不能简单用悲剧、喜剧来概括。“它们让我想到《海上花列传》的写法，里面有许多细碎的、只属于普通人的故事。读《繁花》，我或许不记得其中的故事与人物，但我记住了大量细节。”

“我做了30年文学编辑，我的感受和评论家和作家都不一样，第一个看作者作品的就是编辑。”在金宇澄看来，之所以会有如上处理，主要是为了吸引读者能入门看进去，此外小说里有很多沉重的故事铺排其中，“难以言说，但你也没法去批判现实主义。”

金宇澄介绍，他的写作受到了法国自然主义文学流派创始人左拉作品的影响，让他更了解上海市民阶层的很多观念，并帮助他把日常生活“写透”。“读者比作者更聪明，《繁花》在网上连载时，随时会有人提出建议。我就知道不能随便瞎写，开始慢慢收缩我自己，凡是我不知道的，都不能写。这种写作，和一个人在一个房子里，花几年时间面壁写出来的，是两码事。”

谈电视剧《繁花》：

最喜欢“雪芝”角色

“写小说的人倒没有具体图像的感觉。”王家卫在改编小说时问过金宇澄，有没有几个主要人物的照片，或者是画给他看大概是什么样。

金宇澄说，拍电影和写作不同，写作时人物大概是模模糊糊的形象就够了。当被问及最喜欢的剧中人物，他表示自己喜欢剧中杜鹃饰演的“雪芝”一角。

此外，金宇澄觉得，改编剧和小说有一定区别，小说里的人物角色更复杂，有些没法在剧中表现出来，“比如小说中我觉得最喜欢的是贝蒂这个女孩子，她像小金鱼一样出现一下就没了，但是放到剧中就比较难处理。”

活动尾声，有读者询问两位嘉宾关于年轻作家的建议。许子东表示，如果视写作为生命所系，还是要摒除“流行”“畅销”的观念，不随波逐流，写出特别的作品。金宇澄则建议，要写出有辨识度的作品，这个作品必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这条路是一条羊肠小道，但自我意识要非常明确，一定要和别人区分开，至于怎么区分，就要自己去考虑。”

南方+记者 曹嫒嫒 戴雪晴 陈彧

【作者】 曹嫒嫒；戴雪晴；陈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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